露西爾醒來後，第一個感覺是痛。

有宿醉之後的頭痛，但更多的是身體上的疼痛，好像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。

她睜開眼，掙紮著起來，大腦有幾秒的空白感，她低頭看著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布滿了可怖的傷痕，這些傷痕刺眼地提醒著她昨晚發生的事並不是做夢。

而後，零碎的記憶片段極速上湧，那個男人恐怖的笑聲，蠟燭滴在她皮膚上的灼燒聲，藥物的刺激，刀片在她腿上來回滑動的冰涼刺痛感，還有那種被死死束縛住，大聲尖叫卻無人回應，拼命掙紮卻被虐待得更狠得那種絕望感，一切的一切在她腦海中回閃，她一丁點都不想記起來！可每一個場景偏偏卻如此清晰！

她的眼睛通紅，想哭，可所有的眼淚在經過一晚非人的折磨以後早就流幹，此刻，她已經沒有一滴眼淚。

露西爾痛苦得幾乎快要窒息，無數個想死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，但一聲短信的鈴聲拉回了她一絲理智。

手機……手機……她掃了一眼四周，此刻房間裏只有她一人，她要報警！

露西爾忍著疼痛爬了起來，她胡亂地扯過衣服套上，開始翻被子，翻床邊櫃，又連滾帶爬地在地毯上摸索，終於在床底的角落裏找到了她的手機。

露西爾顫抖著手解開屏幕的鎖定，可是報警電話還沒撥出去，卻忽然有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一把將她的手機奪了過去。

露西爾驚恐地擡頭，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，令她感到惡心又恐懼的臉，接著，“啪”地一聲，她的臉上挨了狠狠一巴掌。

露西爾被折磨了一夜，又一直處在心力交瘁的狀態，這一巴掌打得她翻倒在地。

“想報警？呵，別天真了。”柏妮掃了一眼露西爾的手機，便隨手扔到了一邊，然後慢慢向露西爾靠近。

露西爾一點點後退，終於被柏妮逼至退無可退。

柏妮蹲下來，她逼露西爾和她對視，看著昔日在舞臺上風光無限的隊友的狼狽模樣，心中有一種扭曲的痛快感。

她掏出自己的手機，翻出幾張照片，舉到露西爾的眼前，冷笑一聲：“睜大眼睛看看昨天你的樣子，怎麽樣？好看嗎？”

“啊——！”看到這些照片，露西爾崩潰地抓著自己的腦袋，痛苦地尖叫出聲，她萬萬沒想到，這地獄一般的場景，竟然被柏妮拍了下來！

露西爾瘋狂地撲向柏妮，她想把手機搶過來，她想把這些恥辱的東西通通刪掉，然而柏妮早就看穿了她的動作，一把抓住她的手，輕易地擋住。

柏妮使勁一甩，露西爾便再次倒在地上，她輕輕在露西爾臉上拍了拍，說道：“別試圖掙紮了，露西爾，你已經來到了地獄，難道還妄想爬回人間麽？我告訴你，不可能的，還是聽我一句勸，當作什麽都沒發生，認清楚自己在什麽位置，好好參與到這場游戲當中來。”

柏妮一邊說著，一邊故作好心地整了整露西爾的衣衫，接著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：“要是你還想報警，我就把這些照片發給宋初謙，你不是喜歡他麽？就讓他好好看看，所謂的清純初戀代言人，背後是個如何浪蕩的模樣。”

露西爾說不出話，禁不住全身顫抖起來，她開始幹嘔，那是一種極度痛苦和恐懼下的應激反應，然而柏妮對此卻毫無內疚之感，她說完便站起來，看著露西爾在地上抽搐著，之後拿起不遠處一包抽紙，像憐憫一條狗一般扔在了地上，接著，便轉身離開。

室內很快就只剩露西爾一個人，她嘔吐著嘔吐著，最終生生吐出一口心頭血！

露西爾痛苦地癱倒在地上，眼神空洞地望著白色的天花板，華麗的旋轉式吊燈一圈一圈在她眼睛裏打圈，就好像一個神秘的漩渦，將她的靈魂都抽走。

不知道過了有多久，安靜得可怕的房間再次有了聲音，有人邁著步子走了進來。

露西爾像一具死屍一般，仿佛沒聽見。

直到那人蹲下來，搖著她的身體：“露西爾，你沒事吧？你起來！我送你回去！”

露西爾偏著頭，嘴角還噙著一絲血跡，她失焦的瞳孔漸漸聚焦，她看清了來人，是葛依依。

葛依依進入房間以後，看到露西爾倒在床邊，衣服上還有血跡，嚇了一大跳，她生怕露西爾死在這裏，趕緊扶她起來。

“為什麽？”露西爾清醒一些後，沙啞開口，“為什麽，你們要這樣對我？”

聽到露西爾如此破碎的聲音，葛依依有些不忍，但她還是逃避了這個問題：“走吧，先回去。”

露西爾費勁最後的力氣掙紮，她現在誰都不想相信，她冷冷地看著葛依依：“走？你們打算又要把我帶到哪裏去折磨？”

“我沒有打算帶你到哪裏去，相信我。”葛依依也不計較露西爾的不信任，她之所以來找露西爾，不過也是因為良心上過不去，“我並不想看到你這樣子，但我也沒有什麽力量去阻止，就連我……算了，露西爾你聽我一句，別跟柏妮鬥，你鬥不過她的，現在跟我回去，以後，習慣這一切就好了。”

葛依依說道自己時，聲音有些哽咽，但她馬上又恢覆了過來，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
露西爾經歷過的，她同樣經歷過，只不過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，也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改變現狀，柏妮身後的人是高明遠，她惹不起。

表面上，4Angels是劃分在林諾的勢力範圍之內，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，4angels實際已經成了高明遠這邊的，從前還有林諾那邊的人管著她們，也不會讓她們接觸一些亂七八糟的場合，但後來這些人都撤掉了，也就慢慢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。

葛依依其實並沒有那麽大的野心，她家境普通，能在JE出道對她來說已經是很成功的一步了，她很少想過以後個人的發展，因為她明白像自己這樣的資質在組合裏發展才合適，以後的路以後再說就是，可是她沒有想到出道以後很多事都跟自己想的不一樣，也更加想不到，有一天自己竟然也淪落到成為權貴的玩物。

可是她有拒絕的權利嗎？她沒有，從知道柏妮的那些事開始，她就知道自己註定有一天會被她拉下水，她想這樣嗎？她其實挺矛盾的。

沒有人天生就愛犯賤，可是出道前和出道後的世界差距太大了，人氣，金錢，榮譽，哪一樣不吸引人？看看方穎夕就知道了，曾經高傲如小天鵝的人，一樣可以為了這些心甘情願主動走上這條路，所以她並沒有百分之百的心不甘情不願。

可是她和柏妮和方穎夕又不同，她並不嫉妒露西爾，她也不覺得自己比露西爾強，所以她還存有良心，所以明知道自己本可以不管露西爾，但她還是管了。

“習慣這一切？習慣？習慣……”露西爾仿佛聽不懂葛依依的話一般，無意識地重覆著習慣這個詞匯，她的世界已經全面崩塌。

葛依依看著露西爾這個模樣，心知再說下去也沒什麽意義，於是再次將露西爾扶了起來，試圖帶著她走。

好在露西爾這一次沒有反抗，她就像一只提線木偶一般，由著葛依依帶走。

露西爾被葛依依帶回了宿舍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，可是她卻依然沒有任何生氣。

她坐在梳妝臺前，眼睛木然地望著鏡中的自己，嘴角的血絲還殘留著，可是臉上的痛感已經完全感覺不到。

葛依依暗自嘆了口氣，知道自己再說什麽安慰的話也沒有用，無論如何，自己都算幫兇，她說了一聲：“我幫你買了點吃的，待會會送過來，你記得吃一點，我還有行程先走了。”

葛依依走了，房間裏又只剩下露西爾一個人。
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，露西爾就這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楞楞地發呆，漸漸地，她感到眼睛濕潤，她終於又有眼淚流了出來。

因為她想到了宋初謙，想到了夏迷，想到了溫芮白，想到了賈斯汀，想到這些人，她的心臟就又開始跳動了，滔天的委屈和難過上湧，她不禁伏在梳妝臺上大哭。

不知道哭了有多久，露西爾止住了眼淚，鏡子裏的她的眼神出現了變化，那是一種對這個世界不再留戀的眼神。

她忽然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，猛地站起來，找到葛依依幫她收拾的包，找到自己已經被摔裂屏幕的手機，靜靜地打好了三份遺書，選擇了定時發送，一份發給了自己的父母，一份發給了夏迷和芮白，最後一份，發給了宋初謙。

她異常冷靜地發完這些，便將手機關了機，然後她看了一眼臉上的傷痕和不整的衣衫，脫下衣服，走到衣櫃前，選了一套自己平時很喜歡的衣服穿上，然後又給自己仔細地畫好了妝，這才起身，將房間裏所有的門窗都關好，然後走進廚房，打開了許久都沒有用過的燃氣，接著她回到房間，躺回床上。

她不想活在在這個世界上了，她已經沒有面目去面對自己所愛的人，可是即便死，她也不希望帶著昨天醜陋的痕跡離開。

她安然的閉上了眼睛。

再見了，這個令她痛苦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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